不能透露姓名

下线了

安和桥

…………摸鱼无度,不知所云。

歌挺好听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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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

——让我困在城市里纪念你

 

他们第一次真正地见到张佳乐是在第五赛季。

 

邹远和唐昊都已经是正式的训练生,在百花参与全日制训练。训练室不是封闭的,常有人经过,发出开门关门的声音。开头的时候邹远总是像惊弓之鸟一样被人经过的响动惊得坐立不安,后来也习惯了,和在网吧玩一样,被人围观也能镇定地操作。

所以那天他们谁也没注意到门在什么时候又被打开过,只在完成一次练习后扭头看到一张十分熟悉又缺乏真实感的脸。

邹远当时首先惊恐地看了唐昊一眼,随即飞快地收回目光,闪烁了两下,不知所措地看着张佳乐。唐昊倒是很冷静,只是看了张佳乐两眼,就继续他的练习。

张佳乐注意到了两人的反应,轻松地扬起了嘴角。

 

当时刚过了立春不久,天冷得不得了。迎春花迟迟没有开放,冬季长得让人以为夏天永远不会到来,寒风刮得没有尽头。

 

然而夏天还是到了。

 

或者说,那个夏天并不是那么地能让人记住那是一个夏天。邹远以为冬天一直没有结束,裹着雪的寒风持续到了决赛之后。

他们还不是正式的队员,对于决赛仍然抱着观众一样的观看心态。然而在那场决赛到来之前,谁也没有提起过比赛的事情。邹远和唐昊吃过饭之后慢慢地逛着向宿舍走去,一边聊着和荣耀无关的琐事。他们平时都喜欢聊一些荣耀的事,关于技能的使用和判定,或者某场比赛的一些细节。但是这几天他们一直没有聊到荣耀,像是小心翼翼地规避着这个话题。

邹远皱着眉头说着无伤大雅的烦心事,却在某一刻突兀地停下来,眼睛直直地看着某个方向。唐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眼皮跳动了一下。

这是他们第二次近距离地见到张佳乐。

和报纸上的样子不太一样,张佳乐的背挺得没有照片里那么直,但在见到他们的瞬间跳跃到脸上的笑意倒是一模一样。他的眼神很温柔,这种温柔让他看起来变得更年长了一些。

邹远有点慌张地不知该叫“队长”还是“张队”,唐昊的脸在看到张佳乐的那一刻板成了严肃的样子,在邹远慌乱的声音里没有说话。

张佳乐看了他们一会儿,笑了,仿佛是为了使人安心。他说:“想去看现场比赛吗?我带你们去啊。”

邹远立刻又不知所措了:“这、这个不太好吧……”

张佳乐被他逗笑了,拍了他肩膀说:“没关系,不想去就别去呗。留在这里好好训练啊。”

邹远紧张得脸都红了,唐昊在一边默默看着,始终没有说话。

 

张佳乐离开的时候,他们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,突然意识到他不该是一个人。邹远回想起来张佳乐的笑意,感到他并没有那么轻松。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是弯的,眉梢却绷得紧紧的。

邹远想起来他并没有说什么会拿冠军回来之类的话,不知是他忘了还是他觉得这个冠军已经到了手里,去了就能拿到,没什么可发誓赌咒的。他想了一会儿,转过头对唐昊说:“我有点想和他一起去决赛。”

唐昊奇怪地看着他:“你去干嘛?比赛在训练室里还不是一样看。”

邹远摇了摇头。他感觉张佳乐不该一个人,然而他也做不了什么。

唐昊没有再追问他,只是跟着邹远一起待了一会儿,然后继续往宿舍走。

 

邹远挺长时间都记得张佳乐的这个样子。他温柔地笑,他一个人走着,他看起来像一棵柔韧的苇草一样不会断裂倒下,却让邹远心里清楚地知道他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某一部分。

百花输掉的时候,他又想起了张佳乐的背影。他紧张地朝身边看去,却看到唐昊正盯着屏幕面无表情。

 

那一段糟糕的,分不清季节的时间。张佳乐回来以后出现的次数比往常更少,他们只能靠自己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成长。

唐昊看到邹远看着地面不说话的样子,就知道他还在想那场决赛。邹远郁郁不乐的样子让他跟着心烦,他拍了邹远的肩膀,皱着眉问他:“还想决赛的事?”

邹远想了一会儿,摇头道:“不是。”

唐昊一下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否认,但是邹远也不像在瞒着什么。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,沉默的气氛和百花上空的阴云一样沉重。

 

唐昊说:“你管他呢,他拿不到冠军,我们来拿呗。”

邹远很快地抬起头看他,有一点惊讶,不足以掩盖他脸上浓重的迷惘。他吸了一口气,像是要慎重地说点什么,最后却变成了一个轻微的呼气。

他连一声叹息都不知道要为了什么、或者为了谁而叹。

唐昊被邹远半死不活的样子气得上火。心头一股急切的焦躁让他迫切地想要确定些什么,什么都好,让它变成铁板钉钉、不可动摇的事实。

他说:“我们肯定能拿冠军,明年,要么后年。”

邹远还是一副迷茫又沉重的样子,看着地面。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,像小孩子迷迷糊糊地说着要长大后当科学家、当医生、当蝙蝠侠。

 

那个时候真是年纪小,什么都敢想。他们还没坐过板凳,还没体验过真正的比赛场,就敢说要拿冠军。

他们还只是训练营的学员,还算不上战队的一员。

可是,在那么绝望的时候,有一件事可以相信,有一个哪怕很渺茫的希望,那也是很好很好的。

它能让人不那么害怕明天。

 

第八赛季结束,邹远知道唐昊要走的时候,并没有太多反应。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,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。

唐昊觉得已经有好几年没被邹远气上火了。邹远这个样子,让他想起来张佳乐。知道张佳乐要退役的时候邹远也是这个样子,死死地把一肚子话都捂住、什么都不说,嘴唇抿紧了,打定了主意要逆来顺受。

他追上去抓住邹远问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邹远很奇怪地看着他:“你在说什么啊。”

唐昊愣了一下,然后一下子放开了他。

邹远拉直了被唐昊抓皱了衣袖,一边低着头慢慢捋着那些褶皱一边说:“呼啸不是挺好的吗,呼啸有好账号,有好战术,什么都有。”

唐昊听得有点烦:“那你呢?”

“我?……接着坐板凳呗。除了百花,我还能去哪里啊。”邹远最后扯平了领子,继续向前走着。他心想,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,没什么好难过的。张佳乐走了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有谁像他那样又温柔又顽强,天塌下来也能咬牙扛着,他都不敢想没了张佳乐要怎么办。可是还不是这样熬过来了,百花也好,他也好,还不是得照样向前走的。

 

路口拐角的地方有一台自动贩卖机。邹远走过去,费了点儿力气才让它工作起来。他买了两罐可乐,一罐塞到了唐昊手里。

唐昊一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,想到刚才他的手心短暂地碰到了邹远柔软的指尖,便觉得耳朵尖有点儿痒。

邹远说:“你要去呼啸了,祝你成功。以后你不在百花了,我们很难再见到了。我会好好留在这里的,就算不能比以前好,至少也不会更糟糕了。”

他越说越轻,轻到唐昊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话。

“……祝你成功。前途无量。”

邹远说完,“啪”的一下打开易拉罐。可乐的泡沫翻滚着涌出来,他拉下拉环,随手扔到一边。

 

邹远没想过他还能继续在百花当主力。

他想,只要能留在百花,当第六人,或者偶尔打打单人赛,哪怕回去当替补坐板凳也好,都是可以的。战队要他到哪里去,他就到哪里去。只要还能为百花做一点点贡献就好。

 

他第一次见到于锋的时候想起了张佳乐,又想起了唐昊。

他看着于锋,不算拘谨却有点疏远地慎重地对他说:“你好。”

 

——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

——我也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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